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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河招魂一

发布时间:2017/8/1 18:28:18
1

舅舅磨刀霍霍,又准备宰羊羔羔了,我脑壳突然发起涨来,神智也不清了,只得捂着耳朵一声声怪叫。每次宰羊的时候,我都感觉宰的不是羊,而是我自己,也不知为什么。

那天,我一阵大叫着朝白河上的凉亭桥飞跑而去。母亲见我一路撒蹄,一路惊喊鬼叫,便匆匆赶过来问我:“你又咋的了?”

“有好多人在撵我啊,他们想要杀了我!”我说。

“你又讲什么鬼话!”母亲说,“有我在哪个又敢来杀你?你舅舅磨刀那是要宰羊子!”那时我家宰羊大都是舅舅穆少叶亲自操刀,有时我哥哥和父亲也打下手,只有我从不拢边。那天的事也出得太蹊跷了。我发现,撵我的居然不是现代人而是古代人,他们身披稻草或者棕树叶子,手里拿着把木叉和渔网,脸上涂着黑白相间的树汁,一个个围住我不停地“呕呕”大叫—他们不像是要杀了我,倒像是要把我的魂魄收走。

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,连魂魄也要飞升起来。我害怕至极,连屋子也不敢进。可是,无论我躲在哪里,仿佛都有那些影子—他们将我团团围住,不让我离开包围圈半步。我不停地喊叫:“打打打!打打打!”

我发疯了,可把母亲吓坏了。她对着我舅舅大声喊:“我说穆大少爷,你就不要再杀羊子了,老幺的魂都被你吓破了!”

“老幺是不是飘魂了?”舅舅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地说,“这几天我老是在河坝上看见他,可我一走过去他又不见了。”

这是真的吗?母亲居然相信了我舅舅的鬼话。父亲却不信,他就冲我舅舅大吼起来:“闭上你的乌鸦嘴,老幺好好的他咋就飘魂了?你是想咒他死是吧?”

“哪个想咒他死了?”母亲也帮腔道,“你讲那不是飘魂又是什么呢?说不定还真是白虎把老幺带走了!”

我们这地方有个风俗,认为人都有三魂七魄,而且还有轮回和来世;如果一个人受到惊吓或者被冤孽缠身,魂魄就会远离自己的肉身,一旦找不到原来依附的人身,魂魄就将不再回来,就等于人快要死了。所以一旦发现谁飘了魂,就得尽快想办法把他的魂魄给招回来,一点也不能耽误,不然是要坏场合的。

只是喊魂并非一件轻松的活儿,一般人做不了。那天彭梯玛正好去了半阳坡,母亲就用起了土办法。她认为我是在舅舅磨刀宰羊的时候着的魔,说那喊魂就得从我舅舅磨刀宰羊的地方开始。首先,母亲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冷水,分三次倒在地上,每倒一次都要用脚跺一下地面,同时口里再喊一声:“老幺,你回来吧!”接着,又朝家里边走边喊:“老幺,你回来吧!”当走进大门后,又用脚使劲地踏门槛,再次问大家:“老幺回来了吗?”

“回来了,回来了!”我父亲立即回答。

就这样,我慢慢地安静了下来。大家以为我没事了,哪知刚过一晚,我又故态复萌、老病复发了。父亲只好再来一次。这一次,父亲先从土地堂喊起:用我穿过的衣服包了一升小米,再给土地爷叩三个响头,然后去请当班的土地爷护送我的游魂回家。按照这个程序,父亲一路撒着小米,一路高声喊道:“老幺,你回来吧!老幺,你回来吧!”当喊到大门口的时候,父亲也用脚使劲跺了几下门槛,然后问:“老幺回来了吗?”

“回来了,回来了。”我母亲立即回答。

如是三次,我的魂魄就喊回来了。那几天我明显地见瘦了,眼神呆呆的,看一个地方或者一个东西,一看就是老半天。虽然我不再闹腾了,但依然一副失魂落魄、哀伤兮兮的样子,神智总是无法定神,似乎比先前更加呆傻、愚蠢了。

母亲急了,让我父亲把彭梯玛从半阳坡立马请了下来。那是个下雨天,彭梯玛顶着滂沱大雨赶下来,一见我就惊诧道:“不得了了!不得了了!老幺真是飘魂了,要不赶紧把他的魂魄喊回来啊,后果将不堪设想。”

母亲一听吓坏了。不管怎么说,我好歹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,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,母亲能不着急吗?想不到,我父亲却骂开了:“你就晓得哭哭哭,哭个死啊哭!不是还有彭梯玛吗?再说,老幺吉人自有天相,你光哭又顶个屁用!”

见状,彭梯玛摇摇头又哀伤地说道:“办法我是可以想,只是老幺的魂魄已经飘远了,都飘到了阴阳界,只怕我要下到阴曹地府去喊了。”

这说明,我的魂魄恐怕一时半会儿喊不回来了。我父亲也急了,喃喃地重复道:“这、这可如何是好?这可如何是好?”

彭梯玛说:“这个比较麻烦,要起马、要采梦,还要请阴兵,然后上刀梯、下油锅,说白了就是要做一堂法事。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,这样做还不让人给抓去杀头吗?我可不敢了!”

其实,彭梯玛是担心有人去告密。这一点我舅舅最为清楚,所以他也附和着说是,还说害人之心不可有,防人之心不可无,凡事都得小心一点好。

母亲“嗵”的一声跪下了,泪流满面地说道:“彭梯玛呀,你可是看着老幺长大的啊。老幺虽然傻里傻气的,但他并不苕(愚蠢)啊!就算他苕,可他好歹也是一条命啊。你就当他是个虫虫蚂蚁,救救他吧,我求求你了!”说完,我母亲就给彭梯玛磕起头来。

彭梯玛赶紧拉起我母亲,痛心疾首地说道:“我说兰芝啊,不是我彭光明见死不救。你是晓得的,办这样一堂法事,可不是我一个人想完成就能够完成的啊,得请香客、请茶婆婆,还要请好多好多的帮手。要是传言出去,这可如何是好?这又怎么得了呀?到时不仅我要被抓,只怕你们也会受牵连!唉,如今这世道不兴这个了啊!”

我母亲绝望了,忽地瘫软在地放肆地号啕起来。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母亲这么放肆地号啕,彭梯玛的心都被哭软了,他又哀叹一声,说:“那这样吧,你们先把老幺交给我,我再去白河上走一遭,一定想办法把老幺的魂魄喊回来!只是要多花一些时日,也许三天五天,也许十天半月,也许三五个月,甚至半年也说不准,你们一定得先有个思想准备!但是我敢保证,我一定能够把老幺给好好地带回来……”

“那就多谢了!”我母亲千恩万谢,说不管多久、不管多长,只要能把老幺的魂魄喊回来就成!哪怕三年五载、十年八年,就是拆屋下瓦米还债她也认了。

2

这天彭梯玛带着我下了河,他要为我沿河去招魂,说我的魂魄已经飘在了这白河上。

母亲为我们准备好的食物都已装上了船,东西至少够用一个半月。船是哥哥的,但他没敢当我父亲的面说半个不字。彭梯玛也不让别人跟着,说有人在旁就会惊扰我的游魂,还会影响他做法事,所以,出发的时候他就只带了我一个。我依然呆呆的、傻傻的,总是涎水长流,好像还在梦游。

就这样,船静静地离开了,远去了。我听到母亲再次号啕起来,那哭声遥遥的、悠悠的,仿佛从天际间传来,像要传到地心去似的。我看见父亲也揩了一把老泪,哽咽一声,就像个婆婆妈妈、出不得景的女人,伤心得很。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父亲当着大家的面落泪,之前我还以为他是铁石心肠呢!

船一路向下漂去,彭梯玛也不去管它,一任船儿静静地随水流着。他也不对我说什么做什么,只是一路唱着他的《梯玛神歌》。这次,他从“骂土地”的地方唱起:

土地公呀土地婆呀,

你白吃了人家的猪脑壳,

你受人钱财不为人消灾,

你当什么菩萨受什么香火!

人家千瓢食万瓢糠地来敬你,

人家口攒肚落,

舍不得吃又舍不得喝,

请我把这十八斤重的猪脑壳送给你这个老家伙!

你真是越老越贪嘴,越老越啰唆。

受人之托必忠人之事啊,

请你不要把人家的重托忘记到后脑壳。

你要好好看,

你要照直说,

不要搬盘我。

丑了麦子丑了面,

丑了你两口子也丑了我。

这神歌彭梯玛似乎永远也唱不完,他唱了一年又一年,我从未见他重复过。奇怪的是,只要听他一唱我就会唱了。也不知为什么,我的脑子就像不是自己的,仿佛被什么法力完全地震慑住了,使得我随兴而动又即兴而歌。

就这样,我们漂过了许多潭和滩,先是经过了芦花洲,跟我大伯见了一面,歇息了一晚,随即来到了南河之下的卯洞。这是那一段河流的称谓。

船泊了岸。彭梯玛先是在一块巨石前点上香纸和蜡烛,然后取出一个傩面戴上。他就像个鬼魅一样狰狞恐怖,开始在那块巨大平整的岩石上即兴跳舞,而且口中念念有词,仿佛在请师,又仿佛在祷告神灵祖先。我想,仙人洞口那个悬棺里的仙人应该知道了吧。据说,崖葬的灵魂能够更快地飞到鸟的翅膀上去,这样更接近天堂。

这时,大伯将我牵上岸,叫我跟着彭梯玛朝着仙人洞跪拜。我不知自己拜的是悬棺还是洞神,他们没有道明,只叫我照样去做。虽然我没戴傩面,但我跳舞的动作就跟婆婆洞里的岩画一样,举手投足皆如梦似幻。我们一共跳了三个多时辰,把那些岩画上的动作一一跳完,这才罢手。然后我们把船留给了我大伯,他用竹排将我们送出卯洞,又把自己的船送给了我们,大家就分手了。

下面的河面越来越宽,水也越来越大,只见彭梯玛慢悠悠地拿着竹篙,掌控着方向,依旧旁若无人地唱着自己的神歌。一旦碰上了人或者船,他又寒蝉一般地噤若无声了。

这时日出东山,我望见了一河滩螺女,她们从水里冒出来,兀自露出一身优美润滑的曲线,但我想象不出谁将是我的新娘?我脑子里依旧一片空白,仿佛什么都想象不了,就好像我真的变傻了。

过了卯洞镇,再过一个长潭,就到了乌鸦潭。

哇哇哇!突然,凄厉的叫声从河雾中传来,惊得我胆战心惊、毛骨悚然,我不知这两岸的树丛里到底藏有多少只乌鸦。我们这儿把乌鸦不叫乌鸦,叫老鸹。

彭梯玛说,过去在这里要是听见老鸹惊魂地叫,就说明要出事了。我不以为然,他便给我讲起了那个“乌鸦吊孝”的故事——

相传,这乌鸦潭又叫浮尸滩,也有人叫它浮棺岩,因那面岩石就像一口石棺。彭梯玛说,过去有个孝子因无地葬母,就把他母亲的棺材投进了这个漩涡里,之后年年都来挂青、吊孝,以此祭奠自己的母亲。他的孝举感动了鬼神,只要那孝子一来吊孝,那些水神、水鬼们就会赶来,一同车起一个巨大的漩涡,将那棺木浮上来,让他母子再度重逢。

这当然只是一个民间传说。传说这里先前并没有乌鸦,它们还是玉帝派遣下凡的。因为这个孝子的举动最终感动了上天,玉帝为了给人间树立一个榜样,就派乌鸦神下凡吊丧。乌鸦神也被这一孝举感动,便不想再回天庭,从此留在了凡间……

就这样一年年过去,白河里的乌鸦渐渐多了起来,据说最多的时候天空里黑压压一片,数都数不过来。彭梯玛说,过去无论上溯下行的船,只要来到这里就得往天空撒上一升小米。要是米粒被飞来的乌鸦啄光,一点都没掉进水里,那么此行就会一路顺风;要不然当天就得泊下来,再也行不得船、下不得滩,因为水神、水鬼们会兴风作浪,搞不好就会鸡飞蛋打、船毁人亡。

那天我们原本并不想停留的,只因听了这个故事便在浦石多留了两晚,我要去陪陪我的大姑。我大姑并没有多少改变,她依旧沉默寡言,一副无所事事、与世无争的样子。只是她的眼睛更加模糊了,头发也更加花白。

大姑那时招待我们的依旧是滚烫的油茶汤和香喷喷的苞谷饭,看样子她还把我们当客人待。到了夜晚,大姑又将我抱在怀里,一夜都在呓语:“老天保佑!老天保佑!”生怕丢了我这个哈宝侄儿。但我依旧无动于衷。第三天,我们便起程上路。我给大姑留下了许多好吃的东西,大姑则把家里的腌菜给我们装了满满一罐子,还有酸萝卜、酸姜、酸藠头,说是下水容易上水难,叫我们一路好走。

这一天,当我们赶到乌宿渡时,已是日中。我们在亲家爷李运诚家里又待了两晚。吃晚饭的时候,李运诚和彭梯玛又开始对酌起来,一到尽兴之处,亲家爷就开始给我讲他当年最引以为豪的抗日往事。他说当年在缅甸野人山的时候,一路上可不是人过的日子,连路见到的全都是人的尸体、骷髅,它们不是被蚂蚁老鼠吃掉了,就是被蟒蛇吃掉了,然后留下一堆堆刺眼的或是长满青苔的白骨。还说野人也吃人哩。

那吃人的其实不是野人,是人熊。人熊我们这里有的是,但我没有亲见过,只是听说过。比如说人熊家婆,它长着长长的指甲,会吃人,而且最喜欢吃小孩,说是先从小孩子的手指和脚趾吃起,嘎嘣嘎嘣,一节节地咀嚼,就像在嚼黄豆子。小时候,我母亲总是爱拿人熊家婆来吓唬我。现在听说野人就是人熊,我反倒一点也不害怕了。

那时,我居然连李幺妹也认不出来了。李幺妹感到很惊诧,就问我:“你真的不认识我了?”

我点头。

“你难道真的是个哈宝?”

我点头。

“天啦!”她说,“想不到一个傻子没有了灵魂,会变得这样傻!要是失性了那可咋办呀?还不变成个癫子嘛!”

“不会!”彭梯玛说,“俗话说,傻人有傻福,看起来他很傻,其实他并不傻!我们只要把他的灵魂招回来,他就会变得更加聪明,甚至比聪明人都聪明!”

“哦!”李幺妹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。其实,她依旧不明所以。彭梯玛说:“你不见嘛,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都干了些啥?你讲这都是些聪明人该干的事吗?”李幺妹好像听不懂似的,她摇着头,似乎也变傻了,我就笑。李幺妹问我:“你在笑啥呢?”

“没笑啥!”我说,“我笑你和我一样,也傻傻的!我就想笑!”

“我和你一样?”李幺妹惊诧道,“那我不是也变成个傻子了吗?”

“我不晓得!”我说。

“你不晓得?”李幺妹说,“我看你啊是在装傻!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傻子!”

我说:“你长得好好看,就像个仙女!”那时候,我满脑子飘浮的全都是那些滩螺女,一个个水淋淋的,就像仙女,在我眼前不停地飘来飘去。

“你鬼!”李幺妹又笑,“你晚上肯跟我睡不?”

“好!”我说。

“你看,说他傻,他哪里傻了!”李幺妹大笑。

哈哈哈!大家禁不住也开怀大笑。

我不知他们在笑些什么,那天晚上,我一直都没有睡着,我觉得李幺妹在隔壁也一夜没有睡着,不知她在想些什么?!第二天,天一亮我们就动身了。上船时,鸡都还在打鸣。

彭梯玛说,过去从白河去常德下洞庭,一路上可以见到很多繁华的码头以及林立的商铺,当然还有一座座巍峨高耸的庙宇,譬如万寿宫、禹王殿、灵官庙、水府庙、观音堂、土王祠,等等。如今,这些庙宇都不见了,不是“破四旧”的时候被破掉了,就是“文革”的时候被打掉了。

每每说起这些,彭梯玛就会神色黯然,语调沉重。我也是。

他还说,其实庙里敲钟打鼓是颇有讲究的,因为那些非正常死亡的五猖鬼、枪杀鬼、刀砍鬼、上吊鬼、落水鬼等鬼魂都归庙庵管理,早晨打钟那是要将鬼收于钟内,晚上敲鼓那是要放鬼出来作祟。我想,民间所说的“捉鬼放鬼都是你”,说的也许就是这件事情。

事实上,这一路我只见到了老司岩,那是一面长得像人形的高大的白色石柱。彭梯玛说,那石柱其实是祖师梯玛留下来的神像,过去来这里祭祀的人可多了,能够求男得男、求女得女,想求什么就得什么!还说那些像铜铃、司刀和牛角的石头全都被打掉了,再敬就不灵了。

“那我们为啥还要来祭呢?”我似乎还在犯傻。

“不是要为你招魂的嘛!”他说。

“我的魂咋就丢了呢?”我依旧一脸茫然。

“其实,现在不是你的魂丢了,好些人的魂都丢了!”彭梯玛苦笑着又说起了那些我听不懂的话来。

“是吗?那他们咋就不要招魂呢?”我依旧不断地发问。

“他们嘛,有的也在招,可是再也招不回来了!”他痛苦地说着,“就好比你姐姐!”

“我姐姐?我姐姐的魂难道也丢了吗?”我不信。

“可不是么?”他说,“你姐姐一直怀不上孩子,她的魂也跟丢了一样。那次,他们也来这里悄悄祭过—是跟你姐夫王开春一起来的!当初,他们叫我一起来,我没敢来!”

“哦!”我想姐姐至今都还没有怀上孕,一定是有原因的。可是他们来祭了,为啥还怀不上呢?是不是这里遭到了亵渎,神灵跑了?还是人们得罪了送子娘娘才不灵的呢?我也搞不清楚。

当我们来到这里后,彭梯玛又戴上傩面,开始烧香点烛,为我一阵祈祷,那样子依旧神神秘秘、鬼鬼祟祟。然后又叫我学着他的样子,一边祭拜,一边歌唱:

我的先人我的先祖啊,

我们有罪的人来了,

我们来祭奠您的英魂了。

我们不晓得往哪里去了,

我们不晓得往哪里走了,

我们不晓得谁是谁非了,

我们不晓得自己得罪谁了,

我们不晓得这世界怎么样了,

我们不晓得还有没有明天了。

我们烧上一炷香来祭奠您啊,

我们点上一支蜡来祭奠您,

请您明明白白地告诉一下我,

我们怎样才能把丢失的魂魄找回来?

我们没有灵魂了就如同行尸走肉,

我们没有灵魂了就将生不如死,

我的先祖我的神灵啊,

请给我们指出一条光明的路来吧。

我们的子子孙孙都将感戴于您,

感戴您的千古恩情,

就像这白河水一样,

浩浩荡荡,长流不息。

……

未完待续……

——本文摘自黄光耀《白河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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